也許和我一樣，許多人對法鼓山慈善基金會的具體服務內容並不熟悉。直到這次聆聽了基金會秘書長常惺法師的分享，我才了解到基金會早已成立多年，服務範疇涵蓋災害關懷、獎助學金、長照服務以及急難救助。早在四川大地震、南亞海嘯等重大災難中，都能看見法師與義工菩薩奔走關懷的身影。這一次，常惺法師帶我們走進今年三月二十八日緬甸大地震的賑災紀實。隨著一張張照片與影像的呈現，我們彷彿也跟隨著法師的腳步，緩緩地走進那片歷經災難洗禮、卻努力重生的土地。
忐忑卻堅定的旅程
緬甸，七十年的內戰，至今未曾平息。由於震央落在反叛軍掌控的區域，軍政府在地震發生後不久，便取消大部分簽證，令許多大型國際賑災組織如紅十字會等也無法進入災區。外界對當地情況一無所知：多少災民？需要多少物資？物資該如何發放？一切都籠罩在未知之中。在完全未知的狀態下，法師與兩位義工毅然出發。唯一的聯繫，是距離災區七百五十公里外，在仰光的一位台商作為聯絡窗口。法師說，他已經做好「隨時露宿街頭」的準備，唯一的心願，就是能平安帶回兩位同行的義工菩薩。就這樣，三人承載著法鼓山全體法師與信眾的關懷，踏上前往緬甸仰光的旅程。
迷茫中前進瓦城
震央進不去，法師只能選擇前往最近的城市——瓦城（曼德勒），這是屬於軍政府管轄區。從仰光到瓦城，七百五十公里的路途，相當於台北到高雄兩倍的距離，十四小時的車程，漫長而沉重。抵達後，眼前的景象早已滿目瘡痍，更難以想像震央的慘烈。法師與隨行人員最後在一座廢棄工廠暫時安頓，他笑說：「和露宿街頭唯一的差別，就是有屋頂遮風避雨。」然而，環境極為惡劣：白天氣溫高達四十度，夜晚仍熱得難眠，每日只能斷斷續續睡上四小時。夢醒時，腦海裡仍是白天所見的種種：哭泣、瓦礫、無聲的悲痛⋯⋯。
每一份物資的重量
在這次賑災中最重要的一項課題，就是如何善用有限的物資。法師堅決不將物資交由軍政府或所謂的救難中心，原因不言自明。他當機立斷，決定將物資直接發放給寺院、醫院與學校這些單位，以確保每一份捐助能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。他用最快的速度匯集訊息，謹慎評估，憑著慈悲與智慧，作出判斷。在最短的時間內，親手將物資交付。同時，他也積極整合當地資源，尋找有信用、可靠的合作夥伴，為往後六個梯次、不同路線的賑災行動奠定基礎。
那些影像那些痛
倒塌的樓房前，一名婦人靜靜守著被白布覆蓋的丈夫，孩子仍不見蹤影，遠方的挖土機還在掘挖。醫院裡，失去一條腿的孩子躺在病床上，父親不眠不休地守護，因為，那是他僅存的至親。崩塌的寺院裡，住持佇立在斷垣前，數十位僧人長眠於瓦礫之下。法師看著照片，沉聲地說：「我已經很久沒有把別人的故事，變成自己的故事，去感受那份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。」這句話，讓人想起《普賢行願品》裡的經文：「所有眾生，若有疾苦，菩薩視之，如己有疾。」
「世界盡頭的觀音」
演講結束，走出矽谷中心時，天空忽然下起大雨。早晨還是晴空萬里，此刻卻傾瀉而下。這，就是無常——隨時隨地，悄然降臨。然我深知，即便世間無常，苦難不止，永遠會有一群人，以慈悲為舟，以智慧為槳，逆風而行，把希望與安慰送到最黑暗的角落。他們，正是世界盡頭的觀音。
附註：世界盡頭的觀音，來自於常惺法師2009年參與四川大地震分享的演講標題。
文：Michelle Hu
